回到木屋,我们坐在屋外的三层阶梯上吃着面包,“晚上再吃正经的。”绫说,于是我们伫立于零上六度的屋外吃硬邦邦的面包。吃完面包,还有大段的时光任凭我们挥霍。明天到达山脚,后天开始登山,今天就在木屋度过。
我突然想起屋中的壁炉,珊带来的东西中没有炭火之类的东西,我们决定分头去找木材。我们以能看到木屋为半径寻找树上跌落的枯枝,树荫倾斜,只有少量阳光能钻入密林,所以潮湿的地面上菌类繁盛,冬天也有野蕈?进入森林后,理性的思考被不断磨损。我挑选较干的适合生火的树枝抱在怀里走回木屋。
绫早已返回,她坐在井边——她似乎特别喜欢这口井,看到我后,她浅浅一笑:“好慢。”
我“啪啦啦”的把怀里的树枝扔到她找回的那堆上,用“等待吩咐”的表情望着绫。
“会钻木取火?”
我摇摇头,那档子东西有几个人会呢。
“反正时间还多,我来教你,说不定以后用得上。”
绫从树枝中找出几乎有我一个手臂粗的一根,“这是作为钻板的木材,不能太硬。”她在屋周围找来一些细小的树枝与针叶,“用于引火的叶子一定要干燥,不然火无论如何是然不起来的。”她一边用小刀在钻板上钻出凹槽,一边说:“事实上,钻木取火的成功率非常低,钻上半天可能只看得到烟。”她把树叶铺到钻板上,又到那堆木材里寻找合适的树枝,“作为钻木的树枝一定要比钻板硬而且顶端削成适合凹槽的大小。”说罢用刀开始削那根树枝。“准备工作完成。”今日的她大概露出了相当于去年一整年容量的笑容。
我蹲在一边,戴着手套——为了避免伤到手——的绫专心的搓着钻木。我们像是远古尝试着造出天火的猿人,我们在漂泊中落户于这座森林。绫将会成为世界运转决定性的齿轮,我没有足够的把握是否能将她从中取出。我自己都存在着太多的不确定,我连自身都无法准确把握。
“成功!”绫抬头向我致以笑容,我报之以一笑。火随着烟雾出现,不久大部分枝叶一同燃起,“非我自吹,”绫注视着摇曳的火光,天色已近黄昏,火光与夕阳的残光将绫的前后照亮,“一般人是无法如此顺利的钻出火焰的,这需要绝妙的平衡感,感受火花将会出现的地方一鼓作气的钻进去。这也是我的生存法则,在危险中寻求安宁,在迷茫时找寻突破。”
我们盯着火光看了一会,绫不时添加木材让火继续燃烧,火的温度让我意识到寒冷的夜即将到来,我与绫将在那张小床上入眠,在此之前……
“肚子饿了,吃晚餐吧。”绫轻声说,空中的白气被染成橙色。
吃过香喷喷的烤肉,我们回到屋中。没有电力存在,将壁炉点燃后我们便准备睡觉,毕竟明天即将来临的是长途跋涉,没有充沛的精力是无法坚持到最后的。我将被褥铺好,绫脱下厚厚的羽绒服与毛衣,虽然平日对身着睡衣的绫从头到脚打量过,但站在壁炉前的绫有着不同以往的韵律,她将衣裙褪去,“扑通”一声跳到床上。我站在炉火前,看着探出头的绫。
“睡啦睡啦。”绫说。
“可是……”
“我先睡了哦。”
“等等……”
绫闭上眼把头转向墙壁,火光将她的黑发泼成暗红的浪涛。
我清清嗓子。
“去年秋天,我遇到一个女孩。初次相逢,她与我诉说往事。秋末冬初,她说:我喜欢你。
“很长的时间里,我都在寻找回应的时机,回应的方式,我想她也许会困扰于我对她的感情,因为我十分清楚,她所希求的是何样的男子。”
绫回过头,用闪烁的目光注视着我。
“我努力成为那样的男子,只有到成为那样男子的时候,我才能毫无畏惧的站在她的面前。
“我不知道如今的我是否有资格将她守护,我无法再做等待……
“无论世界的运转成为何种模样,我都愿意与她在一起;无论她需要何种不可求的照顾,我都愿意将她照顾;无论有何种伤害在前方徘徊,我都愿意将其阻挡。
“林绫。”
绫掀开被子,被中的她未挂一丝。
“我爱你。”
她扑到我的身上,紧紧的抱着我,我搂着她,那是纤细而温润的胴体,那是血红之心曾受重创的少女的胴体。炉火的暖流将我们笼罩,我握住绫的双肩,将她的面庞送入视野。绫闭上了眼,我将脸靠近。
那是我们的初吻,那是饱含苦涩的吻。
绫哭了。
睡到床上,绫仍在哭,她抽搐着肩将头埋在我的怀中,睡衣已经湿了一大片。我不知道说什么,她应已接受了我,也许单纯是作为宣泄而进行的哭泣,并没有特别的含义,我抚摸着绫的头发,听着柴火“噼噼啪啪”的燃烧声与她的哭声。
“握着我的手。”过了许久,是十分钟也可能是半小时,绫开口道。于是我用自己的左手握着她的右手,绫的手指修长而细腻,手心软乎乎的像是口中含着的巧克力。
“无论发生什么,”她将唇在我的耳根轻轻一印,“都不要放开我的手。”
绫清澈的呼吸拍打在我的耳畔,我看着屋顶的火影,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