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我回到了一个人的生活。回到原点,回到一切的初始,空荡的双人床,失去另一半呼吸意义的空气。我怅然的看看书架上密密麻麻的书,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我曾认为可以承受住独身,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听音乐,一个人旅行。但事实上我从未曾孤单,从小学到现在,我的身旁都有这这那那的人存在。我与他们交谈,行走,听他们的诉说与哭笑。在精神上渴求孤独的我在深层次上根本无法忍受一个人的生活。这种情绪在与泉同居后加倍的扩大。归根究底,我是害怕人们一个个的离去,我无法淡然接受绫已不在的事实,不能再让泉也离去。
  我合适变成现在的模样,我心灵周围构筑的坚固的防线何时开始分崩离析?
  
  清晨,我睁开眼,泉站在我面前。
  “鬼呀!”
  “啪!”一张卷成筒状的设计图砸到我头上。
  “你逃出来了?”我惊喜交夹。
  “完全没有,每一次我刚逃到楼下就被父亲抓回去。”
  “那我前面的是.....”
  “是精神上的我,我....”
  这时,房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是泉的父亲。
  “看剑!”泉的父亲将眼前的泉从头顶劈开。
  全剧终。
  
  “呼....”我从梦中惊醒,看了看墙上的钟,十点二十。烈日当头,我冲了个澡走出家门。
  正是太阳最烈的几日。没有云层的阻挡,日光毫无顾忌的炙烤着大地。在这样的日下行走,不消半分钟便已大汗淋漓。中心路段毫无意义的中央绿化带,路面的水泥都似要熔化。泉他们就要在这除春秋外魔鬼般的天气里一直补到明年,我为不必高考的英明决策暗自庆幸。
  走到熟悉的坡道下正好十一点,再过十分钟便是课间休息。踏上许久未曾涉足的坡道,我本应回忆起许多事情,可我此时仅有快点找到泉的想法,一切别的情绪在这种天气下全然失去。
  我加快步伐爬上斜坡,门卫默默的看着我进去,在他眼中我是学生还是别的什么,我真想停下来好好询问。继续行走,目的地是有人气的教室——泉在其中上课,我将与她交谈。下课铃响起,我所不熟悉的音色,这所学校的上下课铃声定时更换,从音乐的缓急可以推断出所代表的含义。
  泉与我所不认识的女同学从楼上下来,得来全不费工夫。她看到我对是身旁的女生低语几句,女生自己朝卫生间走去。
  “我就知道你会来。”她朝我走来。
  “这么有自信?”我们并肩向山上走去。
  我将之前关于泉的梦说予她听,她摇摇头:“实际情况也差不多,你看。”她伸出右手,手腕处有绳子捆绑的痕迹。
  “家庭暴力啊,赶快报警。”
  “其实爸爸他很可怜的。”
  “恩?”
  “不知道有没有与你说过,我很小就没有母亲。”
  “从外表我想是看不出来的,你身上没有丝毫‘我自幼无母’的气息。”
  “其实是没有的,母亲在我三岁时离我而去。她二十三岁生的我,大概是恐惧自己的青春就要这么白耗在这个男人与我身上,她一声不响的走了。”
  “之后你父亲将你抚养成人,你认为你父亲对你做出怎样的管教都不为过。”
  “不,不是的。母亲离家后,爸爸跑去找她了。”
  “我被放到奶奶家,三岁先是没了母亲,后来连爸爸也没了。我在那一年中泪水充沛的哭了睡,睡了哭。哭到休克的感觉你绝没体会过,那时我每天做的事就是哭,吃饭哭,洗澡哭,说话哭,那时候每一口饭都有泪的气息。”
  “好一个泪水侠。”说话的时候,上课铃已经响了。“不去上课了?”
  “逃一节课好了,这些课不上也罢。”
  “真是有悖之前对父亲的顺从。”
  我们走到学校后山的一个亭子中坐下,她继续说话。
  “哭到四岁,爸爸回来了。”
   “恩。”我适时给予回应。
   “他见到我,抱着我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当时的我难以理解,现在也不记得具体内容了。反正从那以后,爸爸看上去比以前衰老了不止十岁。他独自将我抚养大,不到三十岁他也从没想找别的女人。
   “从你的描述中,”我开口道,“我大概明白了你父亲是怎样的人。但我想这样并非他可怜的理由。在对自己妻子无法做出明确把握前就将你生下,不得不说是错误的决定。”
   泉摇摇头,她摇头时的幅度有微妙的差别,有作为无奈的摇头,也有作为不同意的摇头,此刻的摇头就是与我意见相左的摇头。
   “大多时候你的话都很有道理,但有些时候,你的想法过于极端,许多事情都有变通之法,我们能对别人的人生又能做什么评价呢。即使是你悬而未决的事情大概也有不少吧。”
   我略作思考。“正是如此,我虽早已察觉,不过从别人口中听到又是另一种感觉。”我微微一笑。
   “应该还有别的话要说吧。”
   “恩。”我深吸一口气,旋既呼出,这是夏天,口中的白气什么一概不存在。
   “是关于绫的,我想我已经达到了预设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