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谈及瑶前我想有一些必须明确的地方,从小我生长在物质较为丰厚的家庭里,受到的基础教育也是专为有钱人设置的,接触到的女孩一个个矜持不已,交谈上重重设防,所以上到高中后见识到的很多是对我来说都是极大的震动。
“如此一来,瑶的出现无异于摧毁了自幼以来我所构筑的心理防线——女孩原来是这样,委实生机勃勃。
“开学后大约一个星期,一天下午放学之后,我沿着校门口极为悠长的斜坡回家。”
我想起那个斜坡,与地面呈45度角的50米长的水泥斜坡,早晨有小摊贩售早餐。
“坡上皆是三五成群回家的学生,我前方三米有这唯一独自行走的少女。她剪着齐耳短发,身上穿这深蓝T恤。我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的行走。”
“走到坡底时,她突然蹲了下去,我走上前去,发现她捂着肚子,面色苍白。‘没事吧?’处于自幼所受的教育,我关切地问道。她抬起头,勉强地对我一笑,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笑容,笑中有着难以琢磨的什么,即使当时的她笑得不甚舒适,我却被深深地吸引。
“‘没事。’她说,‘可以的话请扶我去那边的店好么?’我知道那边有一家饮品店,于是扶着她到了那家店。‘请给我一杯绿茶,她对店工说,她仍捂着肚子,看样子是十分难受。
“绿茶泡好后,她十分缓慢的喝下,5分钟后,她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谢谢。’她对我笑笑,再次看到她的笑容,我将本要问出口的问题抛到九霄云外。
“她站起身来,‘还有些事,得先走了。’如是,我脑中一切言语都无法成形,‘以后应该还会见面的。’他淡淡一笑,付了茶钱便走出了饮品店。”
说到这里,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直到最近,我才将这件事作为一种并非偶然而确立下来,这是瑶的安排,在我上前关怀时报以拿手的微笑。在这点上,她用她独一无二的笑容作为它接近某一个人的工具,并且十分成功。
“整个夜里,我都在回想她的笑容,她身上的一切都位居其后,只有无尽的笑容。‘以后还会见面的’她应该是我们学校的学生,第二天我便到每个教室寻找她的身影,可惜一无所获,我的脑海中全是她,她的笑容。空间为何我会变成如此,我莫名不己。
“一星期后,我再次在校门口遇到了瑶,她向我打招呼,带着她吸引我的笑容,我们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告诉我她在G中学读书,上次来是我以前的朋友。期间,我一直等待着她的笑容,'我怎么不说话?'回过神来,我毫无保留的将她神奇的笑容对我的吸引告知以她。她宛尔一笑:‘这么说的还只有你一人。’
“我们顺理成章——似乎并没有那么顺利——的走在一起,我说话,逗她笑,她那看我不厌的笑容之所以吸引我,大约是我唤起了我幼时埋藏于心中的分么。在一起时,她总是挂着笑容,旁人看来或许奇怪,为什么这么个一本正经的男子身旁有一个总是带着笑的女孩。但我非常开心,如果在我伤心之时能见到她的笑,我想一切不快都将灰飞烟灭。
“她甚少谈及她自己,只是听我一个劲的说,我们在诉说与微笑中送走了一年,暑假的一天,她说她要转来我们学校了。”
桐喝了一口纯净水,“不会觉得无聊?”桐抬起头问我们。
“不不,请继续。”
“问起转校的理由,她说:‘我想更好的了解你,把握你。我希望与你的朋友成为朋友,与你的老师成为朋友,彻底的了解你。’
“她究竟如何打算我当时并不知晓,只想到若在学校时也可见到她,那会是十分美好的时光。
“但在与瑶交往之后,我自幼构筑的高墙被不断摧毁,情绪更易受到他人的波动,在一年的学习中,我发觉我喜欢上了教学老师。”
数学老师……就是那个三十二岁尚未结婚的女老师吧。我想起她搭配极不协调的着装,笑起来眼角细细的皱纹。
“这在于我所受的教育来是绝无公有,而且是绝不允许的……喜欢上她与自己相差十四岁的老师,若被人知晓,人生也许会就此完结。
“之后所以如此严重,是因为我对老师不是单纯的暗恋,而是有了实实在在的进展。我们外出郊游,上街购物。老师对我来说是富有成熟魅力的女性,我为她的开朗活泼而打动。她与瑶是全然不同的类型,她有阅历,在言语中不时冒出一两句值得深省的话语。我无法不倾心于她,况且在我约她之后她欣然应许,‘我喜欢聪明的孩子,犹其是你。’如果在第一次邀她之时她断然拒绝,我定不会与她发展至过于深入的程度。”
“深入以何种程度呢?”大叔开口问。
桐摇摇头:“现在并不想谈这个。”
他又喝下一口纯净水,海滩上的人多了起来,舞台上的歌手唱得越发卖力。
“当我认识到无可挽回之时,我不知所措,我将内心的不安告诉我老师。‘知道吗?’那时的老师握住我的手,‘有些事虽己发生,而且无法返回之时,我们只能毫无顾虑的前行。不可回头,只有前行,我们现在的关系在外人看来仍然正常,也许在之后的某一天就会暴露,之于你我,这都不可能是好的结果。’
“我明白,老师也明白,我理应在那个时候与老师一刀两断,成为普通的师生,任何地方都可以看到的师生。可是我说有。因为我无法抽身而出,我需要进入某人的心,在那里将自身投放,老师在我需求时毫不犹豫的将我迎入,我在其中体会到了畅通无阴的心灵之惑。
“我的渴望,也许是因为长期以来思维被禁锢;另一方面,与瑶的交往过程中我作为倾诉者,而与老师在一起,我们的关系是对等的,天平不倾向于任何一方。
“但瑶对此似乎有所察觉,她过于敏感,她的敏感往往十分准确。暑假里我将大部分时间给了老师,对瑶不冷不热,即使与她在一起,我仍然想着老师。
“有一次,我想起与她最初见面时她说过来找一个朋友。'就在你们班嘛,她叫林绫。'接着她说了她与绫之间的事,我越听越觉得其中有不对劲的地方,你是林绫的朋友,应该知道绫身上发生的事吧。”
桐望着我,等我确认。我点点头,简单的说明了绫与瑶之间的事。
“是了,在我这,她说的完全是另一个版本,她说绫在风波后就离她而去,她全然不明白为什么。可我知道,她在撤谎的时候笑容就有细小的改变,或许她并不自知,但倾心于她的笑容的我对这细微的变化了然于心。
“'我一点都不明白,无论我暗中如何努力,绫再也未与我说话。'她转校的目的,似乎是想挽回。可惜,我已经渐泊看透了她,她所作所为,都彻底的将周边的一切摧毁。
“真正让我看清她的,是她转来我们学校后。
“她与数学老师亲近起来,用她无害的笑容将老师吸引。老师你究是有阅历的人,她一眼看出了瑶身上不协调之处。周末,我去老师空里吃饭,她对我说‘你和瑶在交往吧。’我说是,她说:‘最好小心一些,她没有表现的那么简单。昨天放学后和她谈了很久。'我询问对话的详细内容,老师所说的将瑶在我心中的地位彻底的抹去。
“老师说,下午时,瑶是哭着去找她的,她说:‘桐他……。’不必奇怪,因为老师待人亲切,大部分同学都愿意找她倾诉,她的办公室活脱脱就是心理咨询室,瑶对老师说,我一边与她交往一切和另一个人交往。老师当时心里‘咯通’一下,但随后放下心来,‘桐在和一个男人交往,是十分亲密的那种……’老师听到这几乎要笑出声来,老师信任我,我依赖老师,我将真切的想法告知以老师,所以这近乎呓语的造谣,让我认清瑶的本质。”
说罢,他招呼服务生送上鸡尾酒,在等待的时间里,海风中咸湿味渐浓,也许是什么即将到来的前兆。鸡尾酒端上,桐将话题继续。
“之后还发生了一些事,大家似乎了解了这个新来女生的黑暗之处,口是心非,呼朋唤友无视对方感受,她像是无边的沙漠,无论风如何吹咈,也仍是黄沙,水滴进去,也在倾刻荡然无存。她本人似乎从未认识到这一点,但我们看到得万分清楚。”
“之后说了‘似乎’吧。”我插嘴到。
“嗯。”
“那么是否可以认为事实上她是想将事情往好的方面发展却事与愿违?”
“不是的。”桐默默的瑶头,“她是希望得到一种关注,一种得事物掌握手中所能得到的什么。这样的能力并非谁都有。在很长的一段时期时,她沉浸于使用这种能力的快感中,但在某一天,也许就是向老师说谎的那一天,她之前构建的培养的能力开始破碎,最终失去控制。”
“现在的孩子啊。”大叔将黑暗中有无形迹的烟吐到空中。
“可这些并不值得你伤心吧,既然彻底的认清了她。”泉说。
“我将大部分情感倾注于她,却换得这个结果。”
“不过……”我想到以前绫对我说的,“她没什么长进嘛,光会造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