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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场  以变应变——小书店里租售录相带


8小时之外，我正着迷地想着怎样去扩大赚更多的钱。然而，那晚发生的一件小事，我那伟大的书摊大王之梦破灭了。
那时我发现，在电影院门口、街头公园开始也有别的小书摊，而且不知不觉，越来越多。
小书摊多了，首先是影响书价，加价10%已不可能；其次影响销量，原来一晚可以卖几十本，后来只能卖十本八本。
生意下滑，表妹很灰心，我作为老哥只好不断给她打气，说：“‘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我们要坚持。”
可能是我的嘴巴不好，说风雨，风雨就到！
那晚，我刚帮表妹摆好摊位，推着自己的那些家当，到另一边还没有摆下，突然听到表妹上气不接下气跑来说：
“A哥A哥，真的来了，真的来了！”
“什么真的来了？”我莫名其妙。
“真的警……警察来了！”表妹慌慌张张地说，我……我们的书，全部给没……没收了！”
原来是城管队来了，表妹看到穿制服的都称为警察！而这次，可不像上次罚款5元，现在是突击检查，见了乱摆乱卖的东西就直接丢上城管车没收，这都是动真格的。而这次老哥我当然不敢再到对面找个替死鬼帮表妹摆平了！
幸亏我这摊还没摆下，赶紧撤退。
那晚我睡不着，我想：形势变了，竞争越来越大，而城管却越来越严，与其我和城管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还不如我主动求变，先停下来再说。
当今世界，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只有变才能应变。
过几天，我带着表妹去塑料厂同学阿江那里玩，看见他用公司生产的身份证过塑薄膜来过塑相片，我想到了一个商机——到大学里去“过塑相片”，肯定有生意，而且不怕城管人员！
这个创意不仅让我们赚了不少一笔钱，还带来一段恋情，后面再专题叙说。但流动生意毕竟好景不长，后来当海口很多店面都有过塑服务后，我又要变了！
看着以前摆小书摊剩下很多图书，我决定开间真正的小书店。因为开书店，图书是不用愁的，也有别的小书商不干了，我就从他们那里低价收回一批图书。因为既有新书，又有旧书，除了卖书，我想到还可以出租图书。
后来，我做了很多市场调查，从调查中发现，卖书、租书利润不高，而当时开始流行的是租售录相带。因此，我马上应变，决定开间主营录相带兼营图书的租售店。
当时，要开间录相带租售店，需要解决两个基本难题，一是铺面，二是牌照。
当年，海口机场还在市内，机场路一带人气很好，铺面非常贵，可我发现，机场路附近有户人家的厨房，后墙倒塌荒废在那里，我想方设法找到那家主人，我去他家送了一些水果，要求他关照我，把半倒塌的厨房租给我。我的诚心打动了主人，他象征性地收点钱就租给了我。我为厨房修好屋顶，重新做了一张木板门，再花几百块钱就简单装修成了铺面。然后，我聘任表妹做“经理”，买了一台旧电视机，进了一批二手录相带，在大门口挂起了“海口ABC音像店”的招牌。
音像店牌照要文化局批准，怎么搞到牌照呢，我到文化局一打听，那个办事员要我找科长，当我找到科长时，他说：
“现在一般都不批音像出租店”。
一般？我听到他的话音中还是有些希望，就一直等到他下班，并且跟着他走，约好去他家里坐坐，科长虽然嘴巴说不用了，但还是把家里电话号码给了我。
晚上，我根据白天留意到他抽的“万宝路”烟买了两条，还买了一包尤鱼干，就去他家里拜访，好说歹说，最后他答应：“就给你批一个吧，但英文字母不行，必须用中文注册。”
就这样，我的牌照也拿到了，上面用的是“海口诶碧诗音像店”，而外面挂的仍然是“海口ABC音像店”，也就是受我的名字启发而起的特色店名。
开录相带租售店能赚钱吗？让我告诉你吧，这比摆小书摊赚钱多了。每盒录相带批发价只有六七块钱，出租价是每天两块钱，而且每盒要交10元押金，有的人租回去后，两三天随便过去了，一盒录相带的成本，做一次生意就收回来了。也有的人超过时间，便懒得来退押金，这也是一笔销售收入。我经营的音像店里有很多创意，比如说，我对明星演员分类，对最新出品进行推荐，登记顾客电话，有什么好的信息及时告诉他们，同顾客交成好朋友，后来还推出了会员制，我一间小店也拥有一批忠实的拥趸。还有，我的音像店实行“多元化”经营，除了租售录相带，同时也做图书租售，还安装了公用电话等。
看到一个店成功，我马上想到要复制连锁店，于是我又请其他的表弟、表妹来帮忙，在海口接着开了第二家，后来还在临高开了第三家。
还是在读书的时候，我就立志成为万元户，那时以为万元户就是有很多钱，而我开小书店租售录相带，我几个月就成万元户了。
赚钱很快乐，而同时能得到异性朋友的爱，那就更幸福了。
心灵感悟：以前说快鱼吃慢鱼，而现在说快变吃慢变，大变吃小变。重复旧的做法，只能得到旧的结果，只有“变”才能应变。

第七场  走路与找路——过塑恋情


当一个人不停地想着赚钱的时候，赚钱的机会也许真的就要来了。
天堂就在你心中，找到你最强烈的欲望，并把它引入脑海，把信念带入潜意识里，潜意识自然会帮你打开机会之门。
上次说到，我带表妹到同学阿江的塑料厂玩，发现了过塑商机。
那天，阿江拿出几张过塑好的相片给我一看，我感到很奇怪，塑料没有缝，相片怎么塞进去的？相片纸张本来很软，为什么用薄膜一装就变得那样硬挺呢？阿江向我解释，那就是过塑，只要通过过塑机压热一遍就行了。他们厂生产塑料薄膜，用这种薄膜过塑出来的相片，既好看，还可以长久保存。
阿江只是想介绍他的产品，而我想到的是商机！
我问阿江：“过塑一张相片需要多少钱成本？买一台过塑机需要多少钱？”
阿江说：“相片过塑1毛就够了，但一台过塑机则需要两千多块钱，你买得起吗？”
我心想：一张相片过塑成本1毛，而我帮别人过塑，收1块钱肯定没有问题。于是我对阿江说：
“这个生意有得做，我们买一台吧。”
阿江相信我，决定一起合作，我们很快从浙江厂家订购回了一台过塑机，那可能是海口民间最早的一台过塑机，当时海口的婚纱店、摄影店、复印店里都还没有过塑机。
过塑的市场在哪里呢？难道也去电影院门口摆摊吗？显然不行。难道去开一间过塑店吗？可当时谁知道过塑是什么？显然也不行。
好在我在学校时多年担任学生干部，了解学生的需求，我看准过塑的市场就在大学校园，因为大学生喜欢照相，喜欢新生事物。回想起来，虽然当学生干部，占用很多课余时间为学校做大量工作，表面上没有一分钱回报，而实际上，我的付出所带来的回报是一辈子用不完的。
但是，如何进入大学校园，如何打开校园市场呢？我想来想去，想到读中专搞社会调查时，先请学校党委开封介绍信，然后拿着这封介绍信，就有人相信我们，接待我们了。
于是，我去找一个在海南电大做学生会干部的老乡，请他吃饭，我告诉他有个好创意，叫他一起合作，我们出钱他搞关系，他可以拿到合作提成。
这样，老乡不仅与我们合作在海南电大开了一个“过塑服务部”，还用学生会名义开出了“勤工俭学实践活动”的介绍信，这样到各个院校联系就有敲门砖了。
其实所谓“勤工俭学过塑服务部”，是我又拿起当年在学校做宣传部长的本领，用宣传色在一块硬纸上画好招牌，挂在一楼靠近大门的宿舍门口就开起来了。凡帮忙的学生会干部、校团委干部，我都免费给他们过塑相片。在这些学生领袖的带动下，相片过塑一下子在校园内流行起来，甚至很多同学悄悄把情书、情人卡也拿来过塑。
为了宣传，课余时间，我们在电大学生宿舍大门口，拉起“勤工俭学过塑服务”的横幅，摆上过塑机现场服务，引起很多人围观。
我负责拿着样品相片展示、演讲，滔滔不绝说过塑如何如何好，几十年上百年不发霉不退色，可以永远留住美丽青春不会变老。而阿江负责过塑，电大同学负责收钱，大家默契合作。这个模式很好，效率和效益大大提高。有个星期天，我们过塑了1000多张相片，结果连过塑薄膜都不够用，一天就赚了近千元钱。
看到海南电大的模式，我就想着要赶快复制，我们拿着打印的介绍信，盖了电大学生会的公章，去海南大学、海南师大、海南医学院、海南卫校、海南农垦中专等各大中专院校，同样打着勤工俭学的招牌，办起了相片过塑服务部。
我意识到，校园有着巨大的市场，广阔的“钱”途，我想的就是如何增量做多。那时，大学生来过塑相片，我们现金也收，菜饭票也收。结果我收了许多大学的菜饭票，我不管走到哪所大学，我都可以吃到校园的饭菜。
我小时候，乡下很穷，米不够吃，经常吃稀饭或番薯饭，“吃干饭”是一种城里干部才能享受到的特别待遇。我记得我学习好，所以校长曾夸我是“吃干饭的料”！现在，我终于能随时吃到各个大学的干饭！每当这时候，我暗自得意，神采飞扬。
很多人抱怨没有机会，而我认为，关键是你要突破思维框框，看到别人没有看到的机会。做个主动的人，勇于多走些路，敢于付诸实践，不要做个光想不做的人。
拿破仑尔说：“机会到处都有，就看你是否能抓得住。”
真正的商业资本是想法，而不是钱。思维具有无穷的创造力，因此，你完全有能力创造出机会。学会觉察和控制自己的思想，每个人都有能力成为自己想做的人。
当然，那时候，我最开心的莫过于过塑带来的经济效益。做这种生意不要店面，店面就是大学生自己的宿舍；不要人工，人工就是大学生自己的热心服务，而我最大的成本就是一台过塑机。通常的情况是，我在大学校园男女宿舍里设点，找团委、学生会的老乡当“经理”，他们在宿舍里挂一块牌子，帮忙收集相片，预收费用，而我和阿江每天去收回来过塑好，第二天再送回去，周日就轮流到各校园宿舍门口现场过塑，这样大大节省了时间，提高了效益，有时我们一天就可以赚到1000多块钱。从月收入上万，再到日收入上千，这种小生意带给我们的巨大快乐是不言而喻的。
同我合作的“经理”，不但可以享受免费过塑服务，而且还被请吃饭请看电影，他们把我看成是老板大款，我自己也觉得跟他们在一起是一种荣耀，大家都愿意主动帮忙。
那时侯，因为钱赚得容易了一点，我开始飘飘然，总觉得自己是大老板，经常带一帮人吃吃喝喝，两三个月内我们入账几万元，而吃喝也花了不少，最后，我和阿江分账的时候，每个人只分得几千元。
好景不长，不到半年期间，海口过塑机越来越多，等摄影部、婚纱店、学校小卖部、打字店都有了自己的过塑机，校园里的过塑生意就不好做了。
生意一落千丈，我的偏头痛突然发作，虽然也可以选择扩大规模，开店综合经营，但我已经没有心思再做了。恰好临高一个开摄影店的老乡来海口，他想买一台过塑机，但新过塑机涨价了，我就把这台旧过塑机原价转让给他。
卖掉过塑机的那天，我悄悄流泪了。过塑机5个多月和我日夜相处，它曾带给我太多的激动和快乐，那种失去它的心痛感觉就像一个家庭成员离开了。
相片过塑的生意，让我对过塑机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也正是因为这台过塑机，我与两位在校女大学生发生了恋情，那是一段甜蜜而苦涩的恋情。

心灵感悟：没有走错路，只有走多路；要找路，先走路。先行后知，只有行动才有成果。

第八场  被迫与选择——拈阄二选一


和海南师大英语系两位大学女生的恋情，开始于我的相片过塑生意。
有好长一段时间，每到下班，我就去海南师大收相片。我邀请静和锦做我的相片过塑服务部“经理”，也就是帮我做接送相片的服务。
锦读大一，静读大四，我都是通过老乡认识她们的。静的宿舍在一楼，过塑服务部就设在她那里，我去的时候，锦已早早等候在那里。把过塑的相片和钱交接好，我们就一起去食堂吃饭，或者找个小店炒几样好菜。为了在食堂吃饭方便，锦还专门送给我一个带盖的雕花碗，她每次都是用雕花碗帮我打饭
饭后，我们在校园里散步，她们喜欢说两句英语，我就跟着她们学。
海南师大校园非常漂亮，校园里挺拔的椰子树，宛如亭亭玉立的少女在晚风中伫立，虽然是秋冬季节，操场的草地依然很绿，四周的鲜花依然盛开，路两边的九里香开着白色小花，清香扑鼻，还有随处可见的朝气蓬勃的大学生。和两位女大学生一起散步，谈学习，谈生意，谈未来，那是多么惬意的生活啊。
很快圣诞平安夜到了，海南师大英语系举行化装晚会，静和锦鼓励我一起参加。我化装成卓别林上台表演，滑稽可爱，当评委的是外教，当场评奖颁奖，让我惊诧的是我获得了最佳表演奖，而静和锦却说：“那是我们意料中的事。”那晚，我们特别开心，特别快乐。
晚会后，我请她们吃冰淇淋，边吃边散步，一起来到操场一块草地边，抬头遥望是满天的星星，侧耳倾听有海风吹动椰子树叶的沙沙声，偶尔偷看一下隐约的灯光下情侣们的搂搂抱抱，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在过一种大学生活。
也许是晚会跳舞累了，静提议大家坐在操场上看星星。
当晚，静穿一条长长的白色裙子，她先坐到草地上，把盖到脚跟的裙子平铺一下，叫我坐在她的裙子上，我获命立即坐上去，突然锦大声说：“不行，不行，这样不公平……”
锦说着转身就要走，我感到莫名其妙，静推了我一把，示意我去拉住她。
我追上锦，她面对操场外边那片黑暗，一只手好像在擦眼泪。我隐约感觉到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便从后面轻轻地拍拍锦的臂膀，怯怯地问了一句：“怎么啦？”
锦一向快言快语，她转过身来说：“你不能这样对我们两个，我忍不住了，你今天必须讲清楚，我们两个，你到底喜欢谁，选择谁？”
这时候，静也走过来，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拉她们一起继续散步，走了一段时间，大家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锦打破沉默，她说：“你真的不知道吗，我们两个都喜欢上你了？你不说清楚，我们都很痛苦。”
在我心目中，锦是一个开朗活泼、敢说敢做的女孩，她说话大声，行动很快。而静说话慢，甚至有点结巴，文静而富有女人味。说实在话，我跟她们在一起虽然很快乐，但一直没想过“恋爱”这回事，或许因为初恋的阴影还在，心中经常怀念远在广东顺德又爱又恨的初恋女友。
这架势，我真的没有心里准备，我就开玩笑说：“能不能选两个，能不能两个都喜欢？”
“不行，你必须两个选一个，你必须说清楚，否则我受不了。”锦还是那样快人快语。
我回头看看静，她低头不看我，问她是不是，她点点头说：
“其……其实这段时间，我们两个常常在一起，睡觉时锦也到我这里来孖铺，我们天天谈论的都是你，我们两个都……都喜欢你。不管你选择谁，我们约定，另一个人都支持。”
锦接着说：“对，你必须选一个。”
被两个女孩同时爱着的感觉很幸福，也很为难。那种幸福感涌上心头的时候，我想起了我的初恋女友莉莉，心里很得意：你不喜欢我，还有很多人喜欢我。
可为难的是，我不知道到底是选锦好，还是选静好。
锦直爽热辣，风风火火，同她一起肯定开心痛快。而静呢，温柔体贴，特别是当她那双大眼睛默默看着我的时候，我就有一种心跳加快的感觉。
我想来想去不知道选谁，只好说：“请你们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吧，这不是一件小事嘛。”我不想伤谁的心,她们却逼我第二天过来必须表态，否则别过来……
那晚，我离开海南师大，虽然心里有些复杂，但是被人喜欢，心情当然十分舒畅，一路上单车骑得飞快。
那时回海口的龙昆南路刚建好，笔直的水泥大道中间还有很宽的绿化带，这是建大特区后的产物。路边，很多建筑工地，夜深了还在加班加点，打桩机的轰隆声此起彼伏。
海南建省办特区一年多的时间里，在改革开放浪潮的推动下，海口掀起了第一次开发建设大潮。在第一轮开发建设热潮大合唱中构成主要乐章的，就是开发区开发建设热。海口市土地开发，经过了一个从零星开发到成片开发的过程。市委、市政府提出“统一规划、引进外资、成片开发、综合补偿”的方针，充分利用土地资源，招商引资，一时成为新经济增长点。建省后，海口先后成立了港澳国际工业区、金盘工业开发区、金融贸易开发区、海甸岛东部开发区等四大开发区。
龙昆南路就是连接金盘工业开发区和金融贸易开发区的要道，建设热潮高涨。每次我骑车走过，心中充满希望：
我坚信，我们的家乡海南建设大特区，我一定会有很大的发展舞台。
想起静和锦，我又想起了初恋女友莉莉，比起莉莉，静和锦好像都没有她好，但静和锦起码都很爱我，她们不伤我的心，我在对莉莉深深的思念之中，还有丝丝的怨恨。
怎么选择呢？无奈之下，我采取了拈阄办法，结果拈中了静。
第二天是圣诞节，我不知道是怎样向锦和静表达我的决定的，现在已经模糊想不起来，总的感觉是自己很笨拙，说来说去毫不干脆。
锦当时很伤心，她嘴角虽然挂着微笑，说祝福我们，但转过脸眼泪就流了出来。那天我们三人一起吃饭，很明显我感觉锦不大自然。静要我去安慰锦，我却嘴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在心里埋怨，要是能选择两个该多好，或者就像过去一样，谁也不选，三个人都是好朋友。
饭才吃了一半，锦说：“不管怎样，我祝福你们。但我确实不能很自然地跟你们在一起，那样我担心总有一天会失态的，所以我想，长痛不如短痛，请允许我离开一段时间……”
我看着锦的背影消失在晚风中，那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次背影。
望着那个独自远去的背影，我突然想起两年前，莉莉在顺德糖厂跟我提出分手的情景，我完全能感受到锦的那份伤心，因为我也是从失恋中走过来的……
我鼻子一阵酸楚，无意中看到手里端的那个带盖的雕花饭碗，那是锦特意送给我的，她说她喜欢上面的雕花，想起以前，都是她用这只饭碗帮我打饭……
第二天，我收到锦的一封长信，信纸上有明显的泪痕。锦在信里说，爱我最深的是她，不过，她还是祝福我们。信尾，锦提醒我说，静是城里人，静妈妈不一定会同意，因为她妈妈说过，静必须找个研究生，她认为“女中专生嫁大学生，女大学生嫁研究生”，锦提醒我想好策略。她最后说，她不怪我，也不怪谁，只是她自己要为自己负责任，她将有自己新的选择。
后来静告诉我，锦退学了，我很惊讶，我担心锦被我误了前途。
静说，锦决定回家复读高三，她其实不想将来做教师，要考别的专业到别的城市去上大学。
锦退学后，我一直担心她，但无法同她联系。
第二年，锦真的重新参加高考，她如愿以偿，考上了广州一所大学。
这件事，当时我总是认为我是被迫的，心中一直很纳闷、不安。后来，我悟到：当时假如我不选一个，她们就不开心；她们不开心，就会连朋友都没得做；朋友没得做，我就会痛苦……所以，我宁愿选一个，也不要痛苦。既然这是我自己选择的，我就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想到这，我的心就坦然了，舒畅了。
此后，我与锦有过简短的电话联系，但再也没有见过她。而我跟静的事，又是一波三折……
心灵感悟：没有被迫，只有选择。一切你认为被迫的事情，其实都是你在当时自己最好的选择。最起码你可以选择做或者不做，而你之所以选择做了，那是因为不做所带来的后果你不想要。

第九场  受伤害与负责任——尴尬午餐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静的父母反对我们相爱，我就要亲自去跟他们好好谈谈。
1991年春节，我决定趁假期去探望静的父母。
静的家就住在临高县城的干部一条街，我与她约好了时间。那天，我穿了一套崭新的西装，买了一大包礼物，那时我刚刚学会开摩托车，为了提高身份，还专门借了一辆雅马哈摩托车开过去。
在此之前，静一直不敢告诉妈妈她恋爱了，她担心妈妈反对。而我不想偷偷摸摸来往，要求她趁春节家里气氛好的时候，跟妈妈坦白。
果不出所料，静妈妈不同意她和我来往，大学生女儿是静妈妈的骄傲，她要亲自为女儿选一门最好的亲事。
我同静商量，春节我去拜年，在父母面前表现一番，保管消除他们的成见，但一定约好父母在家里。
我来到静家，首先放了一挂长长的鞭炮，比我自家春节开门时放的那挂鞭炮还要长。按我们海南的习俗，春节放鞭炮代表喜庆，鞭炮长短代表着排场，尤其是除夕之夜，当新春的钟声一响，炮竹声此起彼落，通宵达旦，一个个小镇、村庄笼罩于浓浓的硝烟中。而春节拜亲访友，也要买鞭炮、放鞭炮进门，客人越重要或越重视，放的鞭炮越长。
可我的鞭炮放完了，静的父母也没有出来。
静迎出来低声告诉我，爸爸妈妈刚才出去了。静为我倒茶，拿瓜子给我吃，眼睛里滚动着泪花。
我对静说：“没有关系，你叫他们回来吧。”
过了一会儿，一个男人回来了，干部模样，高高大大，静向我介绍，这是爸爸，我赶紧站起来向他鞠了一躬，叫了声：“叔叔！”
静又向爸爸介绍我，我必恭必敬用双手给他递上名片。
静爸爸一看名片，不冷不热地说：“哦，是个业务员，靠嘴巴吃饭的吧。”
听到这句话，我心中一凉，转而又想：说的也对，不靠嘴巴吃饭，难道用屁股吃饭？
不管那么多，自己请自己赶紧坐下来。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是沉默。
静最后说：“爸爸，我同学来了，就在家里吃饭吧。”
静爸爸说：“家里没有什么准备啊。”
我一听，心想，春节期间谁家客人来还要什么准备，分明是借口罢了。但还好，他没有赶我走，就赶紧说：
“没事，我带阿静一起去买菜，我有摩托车。”我趁机想拉静走。
“你留下，他一个人去就行了。”静爸爸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他拦住了正想动身的静。
“谢天谢地，最起码还有希望。”我一边想，一边跨上摩托车，来到当时最好的餐馆——春临酒家买外卖。
我很快买了最有名的临高烤乳猪、蒸乳猪和大墨鱼。“临高乳猪”是当年海南四大名菜之一，与“文昌鸡”、“嘉积鸭”、“东山羊”齐名，后来流行吃海鲜，海南四大名菜才加了“和乐蟹”。而墨鱼在临高话中与“通”同音，寓意“路路通”，春节期间是最贵的。
再次回到静的家里，静妈妈也回来了，一个冷冷的、傲傲的女人。
当静给我们做介绍时，她眼睛看都不看我，只是微微点点头。
我心想：还好，最起码她点了头，并没有把我买的东西扔出来。
我鼓起勇气，热情地对静的爸爸妈妈说：“菜买回来了，还是热的，在春临饭店买的，可以现成吃。”
静妈妈还是一声不吭。静赶紧摆好菜，把煮好的饭端上桌来。
席间，静的爸爸妈妈一句话也没有说，静只好不断地给爸爸妈妈夹菜。静正想夹菜给我时，她妈妈咳嗽一声，她赶紧把菜放进自己碗里。
外面鞭炮声远远近近，此起彼伏，而这顿饭除了静默就是沉默。
没吃完饭，静妈妈先走了，随后她爸爸也跟着走了。我心里凉透了。长这么大，那是我平生吃得最尴尬的一餐饭。
吃完饭，静叫我再多坐一会，我说我要走了，我要去还别人的摩托车哩。
当我离开的时候，我看到静很内疚的样子，我也很失落，我的心像打翻了的五味瓶，难道我真的比不上别人吗？静送我出来，我跨上摩托车，不知因为什么，踩来踩去好不容易才打着火。
静默默注视着我，我鼻子酸酸的，扭转头就不忍再回头。
不知骑了多远，突然“呯”的一声，我突然偏头痛发作，天旋地转，连人带车撞在路边花基上，等我爬起来，自己的西装弄脏弄破了，更倒霉的是借来的摩托车后视镜也摔烂了……
我几天都没有同静联系，我想，既然你们看不起我，我就要证明给你们看，我决定先跟静分手，等我自己做出一番成绩来再说。
假期要结束了，在回海口前，我去临高县城再次找静，向她提出分手，理由是她父母反对。
静一向不太会言语表达，她一急起来，就变得有点结巴，她说：
“你……你要娶的是我，又……又不是我妈，是我要嫁给你，又不是我妈嫁……给你，不管我爸、我妈他……他们怎么样，我都会爱……你！”
“现在我们谈婚论嫁还太早。”我说，“我不想别人看不起我，也不想别人看不起你，我们先冷静一段时间吧。”
静涨红了脸，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我的鼻子一酸，眼前随即浮现出，在顺德糖厂莉莉向我提出分手的那一幕，以及锦在晚风中伤心地离开我的感觉一起涌上心头，我的眼泪差点流了下来，我赶紧转过身，骑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静再没有说话，也不拦住我，只是骑上她的单车默默地跟在我的后面。
小镇的夜晚，灯光很昏暗，我抬起头看到天空上只有稀疏的星星，没有月亮。这又跟顺德糖厂的情景一样。
海南的春节，气温虽有十多度，但还是挺凉的。我感觉稀疏的雨点打在我身上，也不知道是雨滴还是泪滴。
静一直跟着我，她没有追上拉我，也没有叫我，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不知道，我当时为何如此绝情。只是认为自己受到了伤害，认为自己是个受害者。其实，当时，如果我能为静多着想一下，如果我能跟她父母再好好沟通，如果我的事业能表现出色，如果我能与静再认真准备而不那么莽撞……这结果肯定不一样。如此看来，造成这样的结果，责任完全在我。如果没有我的莽撞，就不会造成静受到如此大的伤害。
当我负起责任，归因于己，我就会觉察到我可以做得更好的可能性，觉察越多，新的选择也就越多，内在的自由感越多，自己也就越有力量。
当然，负责任不等于负罪责，不等于自责、内疚、后悔，而是通过找到自己可以做得更好的地方，让自己进步成长，变得有力量。而自责和内疚，或者后悔，其实也是受伤害，是自己受伤害于自己。
一直走完县城郊区，接下来是一段进入乡下的土路，静下了单车。
她无法跟上来，土路很烂，没有灯光，她怎么走得了？我想：
农村跟县城就是有很大差距，如果她跟我走这样的路，有那么多的坎坷，那么多的坑洼，她受得了吗？可我出生在农村，难道一辈子就只能走这样黑暗的坎坷路吗？
春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飘落在我身上，也飘落在我心里。
我知道，静的天空也飘着雨。

心灵感悟：我是一切的源头。我的生命100%属于我，我要为我生命中发生的一切负100%的责任。我之所以受伤害，是因为我不负责任。也就是说，没有人能令我受伤害，除非我自己。

第十场  公开与隐私——粉红灯光下的第一次


正月初六，我从临高提前回到海口，一连几天无事可干。学校没开学，过塑没生意，而公司刚上班，大家都是露个面就去走亲访友。我在海口没有亲戚，连最亲的女友也分手了，我感到很寂寞、无聊。
转眼元宵节到了，那是中国的情人节，在海口，那天最热闹、最浪漫的是到府城参加“换花节”活动。
府城，属于琼山县城，紧挨海口，海南解放前的政府所在地，当地最富特色的民俗就是元宵节换花。
不过，传统的换花节，换的不是花，而是香，意在香火不绝，祝福不绝。据老人们介绍，以前换香，那香是经过精心准备的。在香的底部，卷着一张写有自己姓名住址的纸条，遇到心仪的对象，便和他换香，其实是交换“名片”，以备日后联络。这是一种含蓄而美好的“相亲会”。到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当地政府认为，换香有封建迷信的嫌疑，而且容易引发火灾，于是就改换香为换花。鲜花漂亮，尤其是玫瑰，更是爱情的象征，更受年轻人欢迎，但和传统的“换香”相比，少了几分郑重含蓄。
换香也好，换花也罢，这个节日之所以吸引人，在于它实质上是海南的“情人节”，青年男女到换花节上寻觅佳偶，已有家室的到街上感受浪漫的气息，有了爱情光环的笼罩，一切变得很有诗意。
　我正沉浸在失恋的伤痛中，只有阿江知道我的心事，他向我提议说：
“今天是元宵节，听说府城的换花节很热闹，我们去看看吧，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个梦中情人。”
我想也好，就同阿江、老麦等几个朋友骑单车赶向府城。一路上人山人海，还没到府城，路就被警察拦住了，因为节日人多，府城禁止一切车辆通行。
那时路边已停了许多摩托车、单车，附近的居民自发收钱看守，摩托车要2块钱一辆，我把单车锁在路边，也交了1元钱。
街道上有各种海南民间表演节目，有舞龙舞狮的，也有灯谜可以猜，广场上跳竹竿舞是最好玩的，男男女女随着音乐的节拍一起蹦蹦跳跳，搞不好就被竹竿夹住，很刺激很开心。
数不清的男男女女在街道上穿梭，各自寻找着换花目标，人人脸上挂满了微笑。
阿江事先给我准备了一支玫瑰花，可我心事沉沉，没有状态。漫步在人海中，我想起了莉莉和静，我觉得满街的女孩，没有哪一个能比得上她们，我看着手上捧着的玫瑰花，却无心欣赏一个个在我眼前飘来飘去的女孩。
回来路上，朋友们提议一起去吃夜宵，我仍然打不起精神，便借口说有事，一个人先回来。
我把玫瑰花插在自行车车头往回走，看到满街的人热热闹闹，我的心却孤寂到了极点。
我想起静，这一刻她在干什么呢？是不是，她也在过一个没有情人的情人节呢？
我也想起莉莉，毕业一年多了，虽然她写了几封信给我，但我没有跟她联系，她是不是已经找到另外的男朋友？是不是她此刻正在跟别人过情人节？
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于是加快了回家的速度。
那一年，单位赚到钱买了商品楼，也给我分了宿舍，我拿着那支没有换出去的玫瑰无精打采地上楼梯，快到宿舍时，却看到自己房间的灯亮着。
那会是谁呢？唯一的可能只有静，因为静还有我的房间钥匙，可她不应该再来我这里啊。
我赶紧跑上楼去，只见宿舍门口插了一支玫瑰花，我心头一热，赶紧推门进去，没有人，房间里只亮着床头那盏粉红色的台灯。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突然，一个女孩从门后跳出来蒙住我的眼睛，原来正是静，我一股热血冲上心头，也赶紧抱住她。
那支没能换出去的玫瑰花掉落在地上。
我们紧紧相拥，静一口咬住我的肩膀，久久不肯松开，以致肩膀上留下深深的牙印。
那天晚上，静破天荒没有回去。
她对我很好，我深深地感受到她是那样发自内心地爱我，很投入地拥抱我的身体，主动地亲吻我的脸，亲吻我的身体，甚至每一个地方，我感受那种被爱的幸福，内心无比感动。
在粉红的灯光下，静的身体显得格外的美。
我突然有些颤抖，我开始有些害怕，我很被动，因为我不知道我会不会真的能跟她结合，要不要对她的一生负责，但她柔情的爱抚和亲吻融化了我。
她轻轻在我耳边说：“不管爸妈怎么样，我都真心地爱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在粉红的灯光下，我默默抚摸她红润的脸庞，看到她眼睛里有晶莹的泪花。
那种被爱被欣赏的感觉，仿佛让我身体里的灵魂飞了起来……
在粉红的灯光下，我们开始了第一次……
那一晚，静跟我谈了很多很多她的思念和感想，我们相拥入睡，一切又和好如初。
很早，静就起来了，默默地在洗手间帮我洗衣服。我睁开眼睛，突然看到床边书桌上，初恋女友莉莉的照片还镶在相架中，仿佛默默看着这一切……
这是我的一段最隐秘的恋情。多年以后，成为妻子的莉莉要我坦白，和静有没有那个，我都说没有，绝对没有。
但是我说话的时候不敢正眼看她，我知道自己心虚，结婚后一段时间，我们的情感生活总是差点什么，但又说不出原因来。
直到我后来参加课程学习，我知道了著名的潜能开发理论“约哈利之窗”的原理：一个人的隐私越多，跟一个人盲点越多一样，会使自己的能量越少，快乐也越少；而一个人的公开的部分越多，潜能发挥就越多、生命的喜悦也越多。
课程告诉我，尤其不要说谎，因为说谎等于往自己心里丢沙子和垃圾，最容易消耗一个人的能量。
于是，我决定不再隐瞒下去，当我坦坦荡荡地把这个真实故事告诉莉莉，我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我和莉莉的感情反而更好了。
莉莉更信任我，我们的情感生活越来越亲密了……
我和静的故事还没有完，甜蜜和苦涩还在后头。

心灵感悟：一个人隐私越少、公开的部分越多，潜能发挥就越多、生命的喜悦也越多。因为我坦荡，所以我快乐。

第十一场  坚持与放弃——浪漫环岛游


元宵节之后，大家才真正开始投入工作。我悄悄告诉静，我要出差环岛一周，要她跟我一起去。结果，我们一起经历了一趟浪漫、开心的环岛之旅。
在公司里，我负责业务部工作。业务部除了经理，就是我， 经理是公司老总的儿子，具体事情主要由我去干。
1991年春天，公司又新开拓面粉业务，跟棕榈油一起销往全岛各县市。我主动提出去环岛推销面粉，通过建立全省客户档案去扩大销售。
当时，作为国营企业，推销既辛苦又经常碰壁，而且没有提成，是份苦差，但是我却很乐意去做。也正因为这份很多人不愿意做的苦差，让我锻炼了终生受益的跟客户打交道的能力。其实，做推销工作，是快速锻炼一个人综合素质的极佳途径。
出发前两天，我用半生不熟的英语，悄悄问静：
“Do you want to go to Sanya along with me?”
静脱口而出：“Yes！”
但过一会儿，她又说：“要上课，怎么办？”
我便怂恿她去请假，她说请假不好请吧。我又继续鼓励她：
“现在都是大学最后一学期了，课程已学完了，我认为最重要的是多参加社会实践，再说跟着我环岛推销，既能学到东西，又赚得免费环岛旅游，何乐而不为？”
静动心了，却下不了决心。
于是，我对她说：“我们来抓阄，抓中yes就去，抓中no就不去，好不好？”
静说：“好。”
我制阄，琼抓阄，结果她抓中了yes！   
静请好假，安排好学习，第二天我们就起程了。
路上，我对静说：“我肯定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静奇怪地问：“Why？”
我得意一笑，说：“你知道另一个阄是什么吗？”
静一下子醒悟过来，说：“好哇，原来两个阄都是yes！”
“yes！”我们的浪漫之旅就这样开始了。
我们先坐长途公车到达各个县城，再坐三轮车去推销面粉，一路风尘仆仆。
我们拎着面粉样本，一家一家去拜访粮油批发部、饼干厂和面条厂的老板，同他们交朋友，我告诉他们，我经销的面粉是物美价廉，如果他们愿意直接到码头上去提货，价格还可以再优惠。
结果，我不但把面粉订货意向都签回来了，而且还交了很多朋友。后来，我们的面粉刚到码头，就被客户运去了一大半，这样不但节省了大量的库存费用，而且加快了资金回笼。良好的销售业绩，逐渐提升我在公司的影响力。
我在跟客户沟通时，静在旁边帮忙记录，她经常很欣赏地注视着我，我就越讲越起劲。
离开客户时，静夸我说：“你真厉害！”我飘飘然起来。
上三轮车回车站的路上，静靠紧我，拿出纸巾在我脸颊上擦了擦，趁我不注意，就快速地亲了我一下。
三轮车颠呀颠，我的感觉爽极了！
我的待遇标准只能住招待所，因为没有结婚证，那时还不可以开一间房，所以我先给静开一间单人房，而自己则去买一张很便宜的通铺。
可到了夜幕降临，我就偷偷地溜进静的房间。
那天，到了三亚，我们早早办完业务，就去天涯海角骑摩托艇在海上飞驰，蓝蓝的天、蓝蓝的海、雪白的海浪，伴随着我们的欢笑声和尖叫声……
回到沙滩上，我花5毛钱买了一个嫩椰子，插上两根吸管，我们一人一根同时吸起来。
静喜欢闭上眼睛，她刚吸了两口，椰子水就没有了，她感到很奇怪，睁开眼睛再吸，椰子水就上来了。
等静闭上眼睛再吸，椰子水又没有了，看着静惊诧不解的模样，我就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连椰子水差点喷到她的脸上，她反复试了好多次，才发现在她闭上眼睛吸椰水的时候，我快速而轻轻地捏住了吸管，等她知道了这个秘密，她就抱起椰子，眼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吸椰水，而我再也轮不上了，哈哈。
我们躺在沙滩上，阳光特别温暖，海水特别清澈，游客来来往往，四处快乐洋溢。
卖椰子的小店，录音机飘荡着悠扬的歌声：
“请到天涯海角来，这里四季春常在。
海南岛上春风暖，好花叫你喜心怀。
三月来了花正红，五月来了花正开，
八月来了花正香，十月来了花不败。”
就是那首曾经风靡全国的《请到天涯海角来》，把无数游客和创业者吸引到了海南。
我和静一边推销面粉，一边环岛旅游，尽情地享受我们最开心最快乐的时光。
就这样，我们从东线出发，走中线、拐西线回来，半个月时间，我们走遍了文昌、琼海、万宁、陵水、三亚、保亭、东方、儋州等海南主要的市县，结识了粮油相关行业许多老板。一年下来，为公司赢得了上百万利润。
那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不久，静毕业了，分到了海口一家公司。
那家公司的老总，是静妈妈的同学。静下班之后，总来我的宿舍玩，我们一起做饭吃。
我常带静出去玩，我的朋友们都知道，静是我的女朋友。但，静不敢向她的朋友公开我们的关系，因为静的妈妈反对，她也从不让我去她的公司。  
这年深秋的一个傍晚，静过来告诉我一个消息，说：
“我们公司在广州成立了一间分公司，决定把我调到广州分公司去，过两天就要动身，你说，我该不该去广州？”
虽然我内心不舍得静离开我，但还是鼓励静说：
“我觉得咱年轻人，应该多到外面去见识见识，学习更多的东西。广州是开放前沿，我曾在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你既然有机会，我怎能阻拦你呢？”
两天后，我一个人到码头为静送行，船已开出很远了，她还站在甲板上不停地向我挥手。
静离开海口之后，我几乎每天都在给她写信，我把每天的思念，把每天工作中发生的事情，都写信告诉她。
很快又到圣诞节，是我们相爱一周年纪念日，我特意给她寄去了礼物。
但是，静离开我几个月，我一封回信也没有收到。
我也打过好多次电话去她公司，公司里面的人都说她不在。我通过海口总公司查询静的情况，他们也说不知道。
1992年元旦，我才收到静的第一封信，也是最后一封信，她在信中向我提出了分手，却没有说任何原因 ，我接着写了几封信过去，当然同样没有回音……
我不知道为什么，既伤心又担心，不知道静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后来，锦从广州回到海口，她在电话中告诉我，静到广州分公司一段时间后，就和分公司的经理恋爱了，那经理是她老总的亲戚，婚事是她妈妈安排的。
锦还告诉我，静刚过去几个月都在盼我的信、我的电话，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等到我的任何音信……
接到锦的电话，淡淡一如普通的朋友。
但她给我的信息，结束了我和静的故事。
我的偏头痛又开始发作，心里响起了一个声音，天意弄人，算了吧。
现在回想起来，我和静的恋情是无疾而终，在我心中曾留下隐隐的伤痛。然而，我怎能去怪别人呢？如果我一定要，我就要坚持，如果我坚持，我就会有更多方法，除了写信和打电话，还应有更多的行动。只是，我当时的行为模式，让我又一次选择了放弃！
一段浪漫爱情流产了，我的事业又如何呢？

心灵感悟：放弃者决不成功，成功者决不放弃。

第十二场  得与失——辞去总经理下海


然而，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我将会得到更好的。
感情上起起落落，事业上却风生水起。
1992年，我所在的公司不到10名员工，利润却高达300多万元，公司又买别墅，轿车，还买了几套商品楼做宿舍。
年底有一天，秦总和霍副总找我谈话，秦总说：
“小林，公司准备在海口建立分公司，霍总大力推荐你当分公司总经理，你觉得怎么样？”
我一听，突然一股热血冲上脑门，我一直都是公司中最年轻、资历最低的员工，通常都是我去做大家不愿意做的事，我做梦都想不到这个机会能轮到我。
我说：“谢谢秦总、霍总的信任，但我不知道能不能胜任。”
霍总鼓励我说：“年轻人，你说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就这样，海南食品工业联合开发公司海口公司成立了，注册资金50万元，我被任命为法人代表，担任总经理职务，享受国营企业正科级待遇。那年我24岁。
那段时间，我起早贪黑，从装修铺面到招聘员工，从市场调查到市场营销，从进货到出货等大事小事，都亲力亲为。原以为做了分公司总经理，我就可以大展身手，可一旦坐在这个位置上，才发觉情况并不是想象的那样。
那时期，国家出台政策，为了避免政府参与经商，所有政府部门必须同属下的商业企业脱钩。轻工部食品工业联合开发总公司变成了中国食品工业总公司。原来公司挂靠在轻工业部，有政策，有批文，现在没那么多特殊优势，主要都要靠自己了。
海口分公司成立以后，没来得及享受国家政策的优惠，我们唯有自食其力。
分公司成立的初衷，上级老总决定做水果和饮料批发生意，计划把山东的苹果等调回海南，把海南的椰子汁、芒果汁等往大陆调运。我接到的第一宗大生意，就是总公司调了一车皮山东苹果交给我去销售，可苹果在湛江卸车再运到海口，已经烂了很多，最后想方设法赶快批出去，还是亏了很多钱。
为了接近市场，我们把分公司搬到在海南省最大的批发市场——水产码头副食百货批发市场，里面有很多个体户，生意特别红火。
但是，我们作为国营企业，表面上看有很多优势，但实际上，在这改革开放的经济浪潮中，国营企业的劣势也越来越明显，难与个体户竞争。
比如，虽说我是分公司老总、法人代表，但财务权在上级总公司，做什么都要向上级申报，等到批准时，机会往往早已过去。而个体户市场反应和行动就非常快。
我知道，这也不能怪我的上司秦总、霍总，因为他们已经给了我很多机会，其实，他们也有他们的上司，也一样受到体制的限制。
我感觉到：一切都在变，计划经济正向市场经济转轨，国营企业体制越来越受限，私营企业却正在高速发展。
那时的私营经济，虽说只是当时社会主义公有制经济的补充，但我发现，私营企业应变更加灵活，这一点我在做摆卖图书、过塑相片、租售音像等生意中就深有感触。
我当总经理的时候，月工资已超过1000块钱，比我好多同学多很多。但我业余开音像租售店，利润还比当总经理多几倍。
当分公司总经理两年，我做了很多努力，分公司没有盈利，也没有亏损，但辜负了领导对我的期望。
当时，海南总公司的盈利也在下滑。霍总任期期满，调回北京了。由于分公司业绩不好，我回总公司时，总感觉到其他同事在对我冷嘲热讽。以前我在公司时，大家都很喜欢我，自从当上分公司总经理后，经常听到讽刺的声音，现在冷言冷语更多了……
突然，我的偏头痛又发作了。一连几天，我自己一个人躺在宿舍里，不吃不喝。这时候，谁会知道我在默默地接受痛苦的洗礼呢？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不断在盘问自己。
我想：按照我目前的职位，在这个体制的公司里，我什么时候才能晋升呢？而就算晋升又如何呢？按照公司的制度，做个总经理并没有足够的权力，也没有多大的自我发展空间，在这种体制里呆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来呢？
翻来覆去，突然，我看到床边书桌上，相架中初恋女友莉莉的照片，她仿佛默默地看着我，我记起我回海南时给自己许下的诺言：
“我一定要在海南干出一番大事业，我要证明给她看！”
可是，如果这样下去，发展无望，就算莉莉还等我，我何时才能买房买车，我何时才有经济能力娶到老婆呢？
于是，我痛定思痛，我决定下海，另谋出路。
当父母听到这个消息，他们坚决不同意，当我的好朋友阿江听说我要辞职，也没有支持我。他们认为：
“这么好的收入，这么好的职位，很多人都求之不得，怎么可以说辞职就辞职呢？”
但我当时一碰到困难，偏头痛就发作，完全无心恋战，去意已决。
我匆匆写了一封辞职信，交给总经理。本来当时很多国营企业的人员下海，都要办好停薪留职的手续，以留后路，而我，什么后路想都没想，就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公司，放弃了我做了两年的分公司总经理职位。
1994年底，我离开了这间我千辛万苦才找到的、曾给我收获和成长的国营公司。搬出宿舍，我在音像店旁边租了一间房住下。
那几天，我徘徊在海口街头，心里在想：“我一定要干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情。”
做什么大事情呢？
静也离开了，总经理也辞了。
晚上，看着桌上跟着我搬过来的莉莉的照片，我突然很想打个电话给她……
从广州毕业回来5年多，这是我第一次，主动给分手多年的初恋女友打电话！
也就是这个电话，让我的事业轨迹发生了巨大变化。
心灵感悟：有得必有失，有失才有得。得得失失，何必计较？放下不等于放弃，懂得放下，才能拥有更多。

第二幕  彩排人生剧本——求学少年
6岁以前，形成人生剧本的大纲，6-12岁是人生剧本的细节编订，12-18岁开始人生彩排。
我有一段与众不同的求学经历。从海南闭塞的乡村走出来，我见识了大城市的新奇和繁华。因为向往被人重视，我不断策划新闻引人注目，发动班校联欢，创办感叹号文学刊物；因为害怕落后贫穷，我多次尝试生意收获甜头，贩卖进口电视机，批发毕业纪念册；踩单车环珠三角做社会调查，我又见证了中国改革开放最前沿地区的经济建设。4年中专，我有幸在这片经济热土上习练人生综合商数。


第十三场  树挪死人挪活——广州读中专


莉莉是我在广州读书时的初恋女友，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之一。我辞去总经理职务后，茫然无措之际想到了莉莉。就是这个电话，改变了我的事业轨迹。
关于我和莉莉的曲折故事，后面还有章节讲述，现在还是先说说我的在广州的读书生活吧。
来到广州读中专，纯属偶然。
1985年，我15岁，这一年初中毕业，我已被免试保送就读县重点高中——临高中学高中部免费免试班，这个班是学校为了确保升大率，鼓励尖子生读高中而设的。
那年初中毕业六个班共400多学生，像我一样免试保送的只有30位同学，我排名第8。因为可以不用参加考试，公榜后大家根本不用去学习，有的还跑到学校外面去玩。
当初，获保送的同学都被认为将来考大学肯定没有问题，所以参加中考只是玩一玩、试一试。
考试之前，要填志愿，我一心想着考大学，根本没打算去读中专，所以不去想志愿的好坏，连父母的意见也没有问，就以学校名称的长短来决定志愿的顺序，名称最长的学校为第一志愿。
结果，我被录取到轻工业部广州轻工业学校。这家学校，当年在临高的招生指标只有两人，另外一位被录取的是毕业试考得全校第一的阿江。
差不多要开学的时候，我到阿江家里去，这是我第一次去他家，那是一个很偏僻的贫穷山村，以前农村女孩都不愿意嫁到那地方。
我去他家的路上，有很长一段红土烂泥，连单车都不能通行。到阿江家里一看，他正在茅草房里收拾行李，他告诉我：
“我已经托人买好了船票，跟一个已经在广州读书的朋友约好，过几天就跟他一起去广州。”
我问他：“老师没有找你谈话吗？为什么你不考虑上高中考大学？”
阿江说：“我跟老师说了，因为家里比较穷，都希望我上中专早点出来工作，所以我想先去广州读书，考大学等以后再说吧。”
听阿江这么一说，我也心动了，我早就想离开海南贫困的乡村，进大城市看世面，既然都考上了，要去就一起去吧。
回到家里，我同爸爸妈妈说：
“人家阿江考全县第一，他都决定去广州读中专，我也去吧，考大学在中专毕业后还是可以考的。”
爸爸是一个很开明的人，他没说我不可以去，也就是说可以去。妈妈是个善良得从来不会跟别人说“不”的人，她当然不会反对。
就这样，我决定到广州读中专，爸爸请假亲自送我去。
第一次离开海岛来到“大陆”，来到改革开放的前沿城市——广州，让我大开眼界，见识大增。
我们班上的同学，来自全国各地，很多人还不会说普通话，而我说的普通话也带着浓浓的海南口音。
同宿舍有一名先到的同学，自称来自“越南”，我爸爸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他用手挠挠头，想了想，说：“明天！”
我莫名其妙，再问他一次，他还是说：“明天，明天到的……”
我想了想，问他是不是“yesterday”，他连连说：
“Yes，yesterday，yesterday！”
原来这个“越南”同学还分不清普通话的昨天和明天。几个月以后，我才知道原来他是广东肇庆地区的“郁南”县人，当时他们从小到大上课读书都用广东话，怪不得！
在街上、在校园里，看到有许多青春女孩穿露膝短裙，穿健美裤，有的男同学留长头发，穿花衣服，我经常回头多看一眼，默默感受着开放城市的气息。
第一周军训后，几个老乡找我去市区见世面。
坐公共汽车时，我害怕遇到扒手，就把钱缝进内裤口袋里。买车票时，不敢问多少钱，怕泄露自己的外地口音被人欺骗，拿出5块钱给售票员，让她自己给我找零钱。
我们先去了越秀山公园，爬上山顶看五羊塑像，我想起著名的五羊单车，感觉到异常激动，仿佛登上珠穆朗玛峰，照相时手舞足蹈。
接着，我们研究地图，决定去参观中国大酒店，但是我们还没有进大堂，就被保安拦住，不给我们进去，他指着“衣冠不整，禁止入内”的牌子，对我们说：
“对不起，穿拖鞋不能进去。”
原来，海南天气热，我们几个海南老乡都按习惯穿拖鞋。怎么办？有个老乡赶紧用海南话提议：
“我们把拖鞋脱掉，拎在手里进去，好吧？”
结果，我们还是被保安客气地赶了出来……
晚上，我们回来时，从北京南路走到海珠广场等车，看到简直不可思议的景象：那里有一对对情侣，在众目睽睽中拥抱、接吻，看得我们脸红心跳。
有位老乡尿急，跑到公园的九里香花丛边小便，边回头看车，边拉下裤链，差点被剪掉小鸡鸡！
原来花丛里暗伏着一对恋人，受惊扰的恋人冲我的老乡发火，结果，可怜那老乡尿湿了一半裤子，而我们差点笑破肚子。
又有一次，我和阿江从北京路回学校，过了学校的吃饭的时间，我们只好走进路边一家小餐馆，刚坐下来，服务员就上来倒茶，把菜谱交给我们。刚喝一杯茶，阿江用临高话对我说：
“不好了，这里最便宜的菜也要两块钱，怎么办？”
我赶快翻了一下菜谱，一看确实如此，而当时学校里面的菜，最贵的才3毛钱，我摸摸口袋说：
“怪不得，她们先倒茶给咱喝，赶紧撤！”
我们左看右看，趁没人注意，就偷偷地溜走了，跑了很长一段路才回头，见没有人追过来，停下来喘口气，我说：“哈哈，太好了，白白赚了一杯茶喝。”
我赶紧写信回去，告诉那些初中同学，说广州是中国改革开放的大城市，这里每天都发生着许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新鲜事。
第一次从偏僻农村出来，我对广州的一切充满了好奇，除了书本上学到的知识，更重要是增长了很多见识。我想，要是没有这样的人生体验，或许现在拎拖鞋进宾馆还不为奇！
我记得初中一位姓傅的老师说：
“树越挪越死，人越挪越活。”
虽然，我的第一学历是中专，但现在回过头想，我并不后悔当年的选择，我认为一个人最重要的是在什么样环境里，学到了些什么东西，锻炼到了什么能力。
能力比学历更重要，智慧比知识更重要。
我15岁来到广州，见证了大城市里的改革开放，这对我一生的发展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就在广州，那四年发生的很多事，影响着我的一生。
心灵感悟：读十年书，不如行万里路。拿破仑尔说：“多走些路。”但丁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第十四场 学习与习学——竞选小卖部


学校有个小卖部要承包给学生经营，这是一个赚钱的项目，我以为只要会演讲，就可以竞选成功，可其实，竞选里面有好多学问……
改革开放，邓小平总设计师提出：
“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
他老人家没说明，是哪里人先富，也没有说明姓什么的先富！既然没有规定，那么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是这“一部分人”！
1985年，广州已出现了很多个体户。
那时，我去个体户那里买东西，才知道商店里的商品是可以讲价的，但我不会讲价，害怕受骗。
可是，去国营商店买东西，有时感觉就像欠了他们的债一样，经常叫半天也没人反应，再大声一点，他们就不耐烦了，遇到找零钱，他们把钱扔到柜台上，就不再理你。
当时我感到，国营商场的服务很糟糕，而个体老板热情和气，我想，如果我将来做生意，一定要热情和气。
广州的个体户，给我们一个启发，那就是我们可以自己动手，为自己做一些免费的服务。广州街头上有很多叫做发廊的理发店，理一次发要5块钱，很多同学嫌理发太贵，于是建议学校派送剪发工具。学校真的给我们每个班发放了推剪、围巾等工具，于是我们不用花一分钱，就可以互相理发，尽管有些人的头发被剪得像狗咬的一样，大家都还是很开心。
同宿舍有个来自云南的同学，他叫阿华。阿华家乡贫穷，据说要走一天才能到达可以骑单车的小路。他是全村第一个考出大山的学生，村里捐钱给他做了一套衣服，那是一套深蓝色、有4个袋的解放装。
我第一天看见阿华穿的就是那套衣服，以后看他还是天天穿那套衣服。
一直到星期六，他把衣服洗了，就穿着一条大红花内裤，躲在自己的床铺上看书，第二天起来几次，都先去摸一摸衣服，又回到床上看书……
等到中午衣服干了，他才起床穿衣服出来。原来，阿华只有一套衣服！我想：“阿弥陀佛，农民靠天吃饭，阿华靠晴天穿衣服，碰到星期天下雨，他可咋办？”
于是，我们把这件事告诉班主任张老师，张老师立刻送了一套自己的旧衣服给他，又为他争取了学校最高助学金。
有次，我看到阿华穿了一双皮鞋，他看看到我好奇，就悄悄告诉我，那是他捡来的，里面有个洞，他用几毛钱去补好了。
阿华去食堂吃饭，经常拖延到最后，他要避开同学的视线，挑选最便宜的、只需要五分钱一份的豆腐或猪红吃，然后叫食堂师傅给他一些没有卖完的肉沫。
阿华学习很勤奋，经常很早起来读书，晚上学习到深夜，就算每次考试，他的成绩一般般。阿华虽穷，但他认为自己的读书生活很开心。
阿华一直令我很感动，原来生活中还有比我更穷的人，原来他那么穷，还那么有志气。
后来，在张老师的帮助下，阿华承包了学校的“勤工俭学洗衣服务部”，店面就设在公共浴室门口，里面设有一台双缸洗衣机。当时，有些有钱的同学懒得自己洗衣服，就用钱或者菜票交阿华去洗。
这样，阿华不但每天有几块钱的收入，而且吃菜也不用自己掏钱了。很快，阿华成了我们班上第一个在学校发了财的同学，他有了自己的西装、皮鞋，还有不少钱寄回家。有一天晚上，他从北京路回来，没有坐到公交车，他竟然打的回来，不过他叫我不要告诉别人。
打的坐小车，是我从来想都不敢想过的奢侈消费，有一次我曾问了一下，没想到离学校那么近的一段路程，起步价也要4块钱，相当于十顿饭的支出！我当然不舍得啦。
经营洗衣部，阿华不仅赚到钱，还学到很多课堂上学不到的能力。毕业多年以后，我与阿华邂逅在云南西双版纳，那时他已有两个女儿，除了上班已提升为领导，他为家人还开了个小百货批发部，看得出他活得很开心快乐。
在学校，看着阿华发财了，我也跃跃欲试，想寻找机会赚钱。
勤工俭学这个模式很好，学校陆续成立了理发部、制衣及缝补部、照相及冲印部等。后来，学校做了个重大决定：将学生饭堂前面的小卖部也承包给学生，那生意可比洗衣部大得多，通告一贴出，竞争的人当然很多。
学校决定进行投标，每个报名参加投标的同学先交投标计划书。
我赶紧找班长阿海合计，决定一起合作参与投标。我们分工合作，通过现场调查，到外校参观，到图书馆查资料，然后，由我执笔，几个通宵未眠之夜写出上万字的投标书。
学校的评标很公正，分三轮进行。
第一轮，由团校委和学生会主持对投标书评分，选出前十名，我入围了。
第二轮，由学生处邀请相关老师和管理专家进行，现场点评现场公布，选出前三名参加第三轮“公开答辩大会”，我又入围了！
另外入围的还有两个同学，其中一个来自当时最著名的特区深圳，家里有钱，经常穿得很时髦，人称“深圳佬”。
第二天，“深圳佬”私下找到我说：
“我家里是做生意的，他们希望我锻炼一下，所以请你给个机会，只要你同意支持我，我愿意给你一百块钱好处费，怎么样？”
我想都没想就说：“不行，这样做，学校不会允许的。”
他说：“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有钱大家赚嘛，大家继续竞争，你还不一定中标。这样吧，三百元，怎么样？”
我还是摇摇头。
他锲而不舍：“最多五百，怎么样？要么你给我五百，我让给你……”
我认真地说：“不是钱的问题，我是不会做违规的事情的！”
第三天晚上，在学校小礼堂举行第三轮：小卖部竞标公开答辩大会。
我们志在必得，我跟阿江借了一套猎装，班长阿海叫了全班大半同学来捧场。
先由学生处处长讲话，他说明这次活动的意义和规则：三个入选者按顺序，先自我阐述6分钟；然后回答评委提问10分钟，再回答现场同学提问6分钟；最后根据评委评分结果当场公布竞标成功者。
我们先到后台抽签定先后顺序，我看到“深圳佬”一身西装革履，头发吹了个当时流行的“奔头”，简直就是一位当时让人羡慕的大款形象。制签的是学生会一位胖胖的女同学“肥妹”，她刚把签举起来，“深圳佬”就先下手为强，抽了中间那支，另一位也抽了一支，我只好拿剩下那支。打开一看，我第一，“深圳佬”最后。
第一个是最不合算的，我带着很大的心里压力上台。回答现场同学提问时，很多个问题我想都没有想过，比如有同学问：
“万一小卖部失火怎么办？”
我只会说：“我们会做好充分预防，确保不会失火。”
“天有不测风云，”那同学又追问：“万一怎么办？”
“万一真有万一，”我只得说：“我赔偿学校一切损失。”
说完，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我拿什么来赔偿？
轮到“深圳佬”时，他对每个现场同学的提问都对答如流，比如又有人问：“万一小卖部失火怎么办？”
他竟然说：“买保险！小卖部要先买保险。因为这是个生意，不仅要把管理做好，还要有风险意识，如果不考虑风险，就不会做生意。”
说实话，我当时连保险是什么都不太清楚。
最后公布结果，“深圳佬”第一，我第二……
我垂头丧气，阿海买了几瓶“百乐”啤酒和一包咸干花生，把我拉到操场上默默地喝起来。
很晚，我们才回宿舍，经过小卖部前面，突然看到“深圳佬”一帮人还在喝酒庆祝，我和阿海不约而同地“噢”了一声，我们发现，现场那些提问的同学和那个负责抽签的“肥妹”都在一起欢呼！
原来……！我自愧不如。
不管怎样，后来“深圳佬”把小卖部经营得很成功，他是第一个买摩托车的学生，毕业前，经常开摩托车带着女朋友“肥妹”在校园里潇洒，吸引了无数眼球。多年后，据说他回到深圳成为大老板，校庆时回来，曾经一次就捐款十多万！
那次经历的体验，让我感触很深，终身难忘。心理学研究表明：看到的信息可以记住10%，听到的信息可以记住20%，亲身体验的信息则可以记住80%。原来，通过全身心参与的体验式学习比看书学习或课堂中听课的学习收获大很多倍，所以，现在我们的“发掘自己”课程，为什么可以让参加者“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关键是体验式学习。
这件事，我虽然没中标，但从中学到了很多东西，以至于后来我在顺德创业，曾经一次性投四个标创下全部中标的奇迹，这是后话。
我感谢学校“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英明决策，重要的是我们的头脑“先富起来”了；也衷心感谢“深圳佬”，在竞争中让我感悟，让我，提升，让我学到很多课本上学不到的东西。

心灵感悟：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学习学习，不仅学更要习！习，就是练习，就是实践。看书学习，不如边习边学，先习后学。

第十五场 敢想与敢干——一个班与海军学校联欢


不知天高地厚，我什么事情都敢干，但差点我给学校捅出大篓子，区区一个班跟一个学校联欢，不是成心丢自己学校的丑吗？
读中专二年级时，学校举行校庆晚会，我想，这又是一次发掘自己的好机会，我决定要表演一个很特别、能引起轰动的节目。
既然搞晚会，我想最好参考当时刚刚推出、最受欢迎的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春晚最受欢迎的往往是相声和小品节目。我决定，自编自演一个相声，名字就叫《献给母校之歌》，用唱歌的方式，来反映一位多年以后回来的校友，看到母校巨大变化的种种搞笑经历和感慨，从而歌颂学校的变化。
编好后，我请辅导员和老师帮忙修改，然后找睡在我上铺的好友阿贵一起演。
为了排练好这个节目，我们天天一下课就练习，白天到楼顶上练，晚上在路灯下练，睡下来上下铺还在对练，连同宿舍的同学都熟悉了，个个都争当导演……
在表演相声时，我扮演一个回校校友，一出场就唱，用流行歌曲唱出回校的所见所闻，夸张、滑稽而合情合理。
比如说，校友回忆当年在学校冲凉的情景，有这么一小段：
甲：那时候，就那么一个大冲凉房，去慢了排不上队……
乙：去快点就好了。
甲：那也不一定行。
乙：怎么会？
甲：那天，我早早就去，占了一个风水宝地，衣服一脱（做动作），刚刚涂满肥皂泡，结果……（定型动作）
乙：怎么啦？
甲：停水了！
乙：真够巧的。那就先回去吧。
甲：怎么走得了，（动作）全身都是肥皂泡。
乙：那怎么办？
甲：我也不能闲着，我就开“裸唱会”！
乙：什么“裸唱会”？
甲：起个人裸体演唱会。
乙：唱什么？
甲：（白毛女，哭腔）广州那个轻校，淡水贵如油！广州那个轻校，淡水贵如油！
乙：有感而发。
甲：（少年犯，悲壮）轻校，轻校，自来水，他都没有。还要说，重点学校，没有水，怎么洗澡？妈妈哟、妈妈哟（大哭）
乙：（跟着擦眼泪）后来呢？
甲：我的歌声感动了上天，水来了。
乙：那太好了。
甲：是比没有好，你看这水有多大？
乙：有多大？
甲：（唱《泉水叮咚响》）自来水叮、咚，自来水叮……咚，自来水叮……（张开嘴巴等的样子）
乙：……咚！
甲：哪里有这么好，那个“咚”等半天就是下不来！
乙：嗐！你们那时候真够艰苦了。
甲：现在你们可就好了。
乙：怎么好？
甲：昨天我一回来，就赶紧到冲凉房去看一看，刚一开水龙头……
乙：怎么样？
甲：（唱《泉水叮咚响》）自来水、哗啦啦，自来水、哗啦啦，自来水哗啦啦响，冲湿了西装，冲湿了皮鞋，我像个落汤鸡！（动作）
一阵又一阵的笑声，鼓舞着我们越讲越起劲，我们同样用改编的歌曲歌唱着校友看到的变化：校园的变化、教学楼的变化、饭堂的变化、学生精神面貌的变化……每一首歌、每一个动作都引来掌声笑声不断，最后我们用展望未来来结束：
甲：（唱《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那时的轻校，该有多麽美，人也新，楼也新，春光更明媚，欢歌笑语绕着彩云飞！
甲乙：（合唱，自豪地）啊，亲爱的朋友们，让我们自豪地站起来（动作，号召大家站起来）站起来！站起来！（甲）光荣属于八十年代的老一辈！（乙）光荣也属于九十年代的新、一、辈！（掌声、欢呼声）
甲：等到那时候，要去冲凉房啊，你猜会怎样？
乙：（模仿甲的动作，唱）自来水叮、咚，自来水叮……咚，自来水叮……（张开嘴巴等的样子）
甲：那早就见上帝去了！
乙：（模仿甲的动作，唱）自来水、哗啦啦，自来水、哗啦啦，自来水哗啦啦响，冲湿了西装，冲湿了皮鞋，我像个落汤鸡！
甲：那也不算大。
乙：那还要怎么大？
甲：那时候啊，一进冲凉房，那就是：（唱《洪湖赤卫队》，拖长声）自——来——水呀——
甲乙（合）：浪呀么——浪打——浪呀！
乙：那也太大了！
（鞠躬，结束）
结束时，雷鸣般的掌声和笑声，持续不断。坐在最前排的书记和校长，竟然情不自禁地走上舞台与我们握手，当我双手激动地握着他们的手，我看到他们眼中噙着泪花！
结果这个相声获得了唯一的特等奖，我一炮走红，一下子成为学校的名人，经常很多同学见到我，就唱相声里改编的歌曲。
后来，校团委书记来找我，我参加竞选成为了校团委委员、还担任了学生会的宣传部部长。
我是班上的组织委员，是活动积极分子，我和省轻校的老麦等几个同学经常到校外去搞活动。老麦是我的海南老乡，是在来广州读书的船上认识的。
有次，我和女子海军学校联系，准备筹办一个班与班联欢会，没想到他们挺热心，他们觉得既然到外校去，就要以学校的名义，竟让副校长领队来同我们联欢，还带来了他们的女子军乐队，而我们只是一个班。
提前一天我们知道了这个情况，我赶紧去邀请校团委书记来参加，有了书记的支持，我们赶忙把学校饭堂包下来作为会场，让学生会帮忙把现场和背景布置好，主题就叫《“我们正年轻”联欢晚会》，还临时借到了学校的音响设备。然后发动全班同学全力以赴，使出浑身解数把排练的文艺节目做到最好。
那次晚会，海军学校两位同学，我班团支书和我4个人一支做主持，晚会开得很成功，可能连海军学校到现在也不知道我们只有一个班！
一个班和一个学校联欢，这在校园内引起了轰动。
通过这几件事，我发现，人人都可以做一些原以为做不到的大事，只要敢于去想，敢于去干。
人生遇到任何挑战，别对自己说“不可能”，要想“怎样才可能？”
心灵感悟：敢想敢干，别说不可能。突破思维，方法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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